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颱風天,在家裡寫信。

 

稍微整理了一下書桌,翻出以前寫信給前男人時,沒寫完的信紙。八年過去了,帶著花朵圖案的信紙仍然如當初的樣子,讓我有種錯覺,歲月從眼前流過,卻什麼也沒帶走。

 

這些日子,時不時會想起Y,那個我這輩子唯一認認真真寫過信的男人。一直在心裡算著,歲月怎麼就過去那麼久了呢?有時在熟悉的街角,我會想著,他會不會出現,像以前一樣輕輕舉起右手,揚起嘴角,跟我打招呼。也許是因為又到了夏天。 他在八月溽暑去當兵,離開前,我給了他防蚊液等各式各樣的小東西,唯恐他受苦。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鐘,沒說什麼,微笑著收下了。我從沒問過他,收到那些東西是什麼感覺,也沒問過他,收到我的信是什麼感覺。

 

我只是維持著頻率寫信給他,跟他說生活,說我搬進你幫我搬的新家了,新家有廚房,於是我開始煮飯了。說我買了新筆電,是Toshiba的,你不在,所以我是自己去買的,我開始寫論文了。我說著各式各樣細瑣的小事,卻覺得自己像個大人了。

 

休息的時間他打電話給我,他的音調一貫沉穩緩慢,他說,妳做飯不會持之以恆吧,我說會啦我會。他說,Toshiba很不錯,我說對呀我很喜歡。那些日常的對話一來一往,平凡細瑣,在電話兩端,時間靜謐流過。夜裡跟他講電話時,我時常站在新家的後陽台,夏天的風吹來,月亮又大又安靜明亮。他說,好,那先這樣喔,後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。

 

雖然後來都壞了。

 

我們把各種可能一一拆毀,我總是著想掩藏自己的脾氣和猜疑,卻始終沒見著自己真正的執拗之處,總以為,如果他愛我,就會試著瞭解我的吧,就會猜到我在想什麼吧。可惜事情並不是這樣。 流倘在我們之間的靜謐時光,像流砂般散去。 年復一年我往前走,其實是沒辦法回頭看,回頭看那個曾在半夜打電話給倫敦朋友崩潰大哭的自己,那個在你曾陪著我搬進去的房間裡哭著醒來的自己。

 

我們像一首跳錯的雙人舞。現在回頭看才知道,其實並不可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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